|
后来，史师仲又遇上徽宗在崇政殿搞的一次别开生面的检阅。 徽宗先让五百多名男子，表演操练、骑马射箭、拉硬弓等节目，然后，又让一队女伎表演类似的节目——她们一样跃马飞射，用阔于常镞的矢镞射断那随风飘摆的细柳枝，射中那疾奔的马拖曳着的满地滚动的绣球。这是两项难度最大、驾驭最难的骑射项目。一群伎艺女童，能象男子一样纵马，甚至却比男子驰骋得更加飘逸；能象男子一样射弓，一下便将长三尺二寸，弦长二尺五寸，能在三百步外破坚的神臂弓如满月拉开……女童弯弓盘马的表演，一时间，出现了“凤尾杖交团月合，龙门球过一星飞”的动人景象…… 接着是女伎玩驴球表演。只见一百多个女伎，穿棉袄着丝鞋，各自骑雕鞍花鞯驴子，化装成男子的模样，分为两队，手拿涂金银围的彩画球杖，直奔场地上立着的一个彩结小球门。一队是射手，将球带射进球门，叫做入孟。射进了，这才算胜利。另一队女伎，就向前争占，不让入孟，可抢球供给本队射门。两队为此互相追逐，展开抢夺，女伎无不拼命向前，一直到皇帝赐下优厚赏物，才停止这场比赛。同伴因此绘声绘色地作诗说：“昨日传宣唤打球，星丸月杖奉宸游。上阳宫女偏捷，争得楼前第一筹。诗中所绘就是此情此景啊！”而史师仲却浑身不舒服。 在这样一个寻欢作乐的环境里，太学生们自然跟着侈奢。 史师仲在太学的一个同学，他家里许多珠翠奇货，还有价值千缗的骏马鞍勒。这家伙为了显示自己的富裕，居然携带这些物品，到来东京读书。当时太学生，既可以居在太学院内，也充许自己租寓馆住，有钱人家的子弟大多在外面租寓馆住，这家伙自然是自己租寓馆住了。日子一长，他就与邻近寓馆里的人熟悉了。与他居住仅百步之遥的有一个人自称是宗室的人，当然姓赵，这人十分慷慨，曾多次用酒馔果蔬来慰问他，这家伙就拿自己所带的珍异物品来回报。姓赵的很感激他，找个机会邀他去姓赵的居舍玩，姓赵的妻子出来相见，这家伙见姓赵的妻子年少色美，风情万钟，就为之心醉了。于是就一同饮席，笑狎谑浪，颇有相见恨晚之感慨……一天，姓赵的向他借仆马准备去外地走访亲戚，这家伙自然马上同意借给姓赵。一会，姓赵的妻子就托人传来信，让他去会面，这家伙应邀到姓赵的居舍，与姓赵的妻子唱酬应和，一直到晚上，姓赵的妻子让他留宿，这家伙竟欣然而从，刚要就枕，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，原来姓赵的回来了，这家伙急急爬到床下躲起来。赵妻问赵为什么回来了。赵说因为浪大不能渡江。说着便打水洗脚，姓赵的边洗边浇，水流满地。这家伙在床下不得不避，偶而发出窸窣声音。姓赵的秉烛照见他，便将他拉出来，辱骂责打，绑缚在地。这家伙只好请求以金赎罪，愿给百万，姓赵的也不答应，再增三倍，加上鞍马服玩，姓赵的才将他松绑，然后收来几个壮汉，尽将他的所有财产装去。事后这家伙才知道，这是猾恶之徒用妓女引诱他罢了。这家伙悔恨不已，从此心志惘惘，而且遭人讥议，就得了重病，还没有赶上秋试就死了…… 太学中流连坊曲的风气颇盛，太学生招妓侑觞的不在少数。周密《癸辛杂识》中说：“学舍宴集必点一妓，乃是各斋集正自出帖子，用斋印明书仰北子某人到何处，祗直本斋宴集。”又说：“专有一等野猫儿等十余人，专充告报，欺骗钱物，以为卖弄生事之地。凡外欲命妓者，但与斋生一人相稔便可出招呼之。此事不知起于何时。极于无义。乃所起多事之端也。” 太学各斋集都招妓侑酒，如此太学的尊严，学生的清洁都有污点了。 妓与斋生一人相熟，便可借名招妓。古人说：“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。”招妓已经不对，再借名打她们抽风，是更不对了，但太学中竟有这样条规习惯。神圣庄严的太学完全被污辱了。 太学生已将宿娼视作极平常的一件事。 泉州人林乔，初到京师时，宗学的时芹斋与太学的程身斋正争夺一妓女名叫魏华。林乔就挟府学诸仆，作为助手，一起到程身斋去抢人，京城哄动。两学为妓女魏华争风打斗，林乔又如此行凶，这还能说有书生的本色吗? 太学生与妓女互相恋爱，难分难舍，乃至终成配偶的更是屡见不鲜。 国家既公然充许学生狎娼，年少气盛的学生当然得寸进尺，他们结成群团，为所欲为。《武林记事•叙官库》中说：“名娼皆深藏高阁，未易招呼。……往往皆学舍中人所据。他人未易登也。”可见当时太学生对官库妓女有“独占”之权，如卖油郎独占花魁一样。风头之健，可想而知。 史师仲厌恶太学的生活，也不喜欢汴人的生活。 京城多大官，他们个个仿佛都意气风发，然而并非以天下为己任，而是为利禄而奔忙。因为员多阙少，所谓员是指已进入官僚队伍的人，而阙则是指有待填补的空缺职务。两者矛盾十分突出，当时员额与阅额的比例已超过三比一。所谓“一官而三人共之，居者一人，去者一人，而伺之者又一人”，“有一官之缺，延颈望迁者众。”于是，奔竞之风愈演愈烈。士大们为了达到升官发财的目的，不惜采用各种卑劣手段。 一是巴结宦官。传说李邦彦因为讨好宦官而平步青云，直至拜相。所以“士夫相习成风，皆以附丽内待为荣”。而童贯、梁师成等宦官以及蔡京、王黼等权贵也公开卖官鬻爵。并且官职各有定价，当时开封百姓谚称“三百贯，直通判；五百索，直秘阁。” 二是奔走权门。所谓禁止有关官员会见宾客的法令名存实废。士大夫都以造请为勤，遍走贵人门下。尽管贵人很难会见到，常常只能在其《见客簿》上留下自己的姓名，可是有时也能收到升官发财的奇效。蔡京阅读门下《见客簿》，看见有一朝士，每日都是第一名签到，如此竟然坚持了几个月。这让蔡京十分惊异，于是召来与他对话，不久荐用，当上大官。 三是看风使舵。李清照的公公赵挺之先逢迎侍奉蔡卞，蔡卞黜责后，又逢迎侍奉曾布，出入门下，几乎没有一天空闲。人们见他险诈，称他为“移乡福建子”。所谓“福建子”是宋人对奸狡之徒的代称，而赵挺之虽然不是福建人，但其行径却与福建子没有什么差异。 四是争权夺位。徽宗时期，如果与蔡京无关系，就很难出任宰执，而一旦官居宰执，又大多与蔡京作对。岂止官员之间勾心斗角，即便蔡京家庭内部也因权力之争而兄弟不和、父子反目。蔡京先与蔡卞，后与蔡攸争权，其弟蔡卞外号人称笑面夜叉，而其弟蔡攸心狠手毒，甚至请求徽宗将自己的骨肉兄弟处死。 (责任编辑：admin) |
